平第一次哼起歌来,蹦跳着扬长而去。
众人纷纷向陈春醪祝贺杰作的诞生。陈心中却想,这还不是最好的酒。应该还有更好的。
苦思月余之后,他开始着手研制新酒。老春酒的成功大半在于材料器具的珍贵精良,其中包含了很多偶然。这一回他决心要造一种不爽毫厘的酒。他在竹筒内部刻上很多道细细的标记,用来量取水量。他花半年亲自制作了一种刻漏,用以计时,比大内名工所制的还要精准。每一根木柴的形状都经过挑选,每一簇火苗的颜色都关乎成败。所用不过是寻常的水、米、麦,但配制的比例臻于完美,每个步骤的时间拿捏得妙到巅毫。酒浆流过极长的芦苇秆,滴落进坛中,半个时辰只得六滴。经过他精心设计和无数次演算,九千九百九十九滴之后,不再有酒流出,坛子恰好齐口而满。
这种酒他造了两坛。酒名真一,色如琥珀。其中一坛被进贡给圣上。此时春醪先生的名头早已传进大内,当今圣主饮用了昆仑绛后赞不绝口,派人询问可有新作问世。于是只好将一坛真一酒献上。圣上已年近花甲,满饮一杯后,白发纷纷脱落,顿时青丝满头,红光生颊,恢复了盛年面目。圣上大喜,说朕只能统领壶外的江山,壶中的天地尽归你管。这就是壶中君称号的由来。圣上正待将御用的紫霞杯和九龙玉壶赐与春醪先生,这时一旁传来啼哭之声,众人一看,原来张贵妃贪饮了几杯,竟变成了婴孩。
领了赏赐回到家宅,陈春醪在院中步月良久,心中琢磨,老春酒能抹去烦忧,真一酒能抹去岁月,但总觉得未尽其妙。他呆立了半夜,直到鬓边衣上都沾染了浓霜。第二天就病倒了,在昏迷和呓语中熬过了冬天,春天病愈之后,他来到酒窖,又开始研制新酒。
这次他依然用寻常的材料,只求洁净便可。制曲时不再用模具,他直接用手将曲料揉成饼状,随便地叠在一起。晾多久,晒多久,掺水几升,研磨成多细的颗粒,米如何蒸,投米几次,一次几何,全部随心而为。没有法度,他自己就是法度。过往岁月中的经验凝成了锋锐的直觉,除了直觉他无所凭依,任意直行。他造酒之时,一举手一投足都好看极了,都合乎节拍,行云流水,洋洋洒洒,轻快舒畅,像一种舞蹈,自身生出韵律。他一边投米,一边低声哼唱。封口后,坛中如鸣佩环。等坛子安静下来,他拍开泥封,将酒倒在粗瓷大碗中,泼洒出不少。酒呈乳白色,盈盈如云气,像随时要飘腾而去。对面坐着的李若虚急不可耐,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刹那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