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洗手间,洗手间在园子另一头,来回要半天,我也不能太快回去。耽园里静得就像个古寺,连钟磬声也没有。空气凉凉的,风吹着枯枝,枯枝映在天上如同裂纹,天色暗下来。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知为什么,这时我忽然想到自己的年纪。暗自回味了一下那个数字,用眼睛把它一笔一划描在云天上。二十三。我又在边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还没写完,就下起雨来,慢而笃定,一滴是一滴。很快就下大了。
我回到那景墙边时,李茵正好走出来。我见她眼睛红红的,也不好问,就装作没瞧见,和她到廊下躲雨。雨一时停不了,我们不说话,沿着长廊慢慢走到尽头,有一家小卖部,一个老人倚门而坐,门里黑得像个山洞。我买了两盒菊花茶,擦擦上面的灰,两个人静静地喝着,看着雨中的耽园。雨落在石板上有极动人的清响。那天我们很晚才回去。
过了几天,她竟然主动约我,说想再去耽园走走。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们径直到了匿园里,又坐在那树池边。一番秋雨后,枝头红叶湿漉漉的,稀疏了不少。她试图解释上次的失态,说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那今天呢?我问。还是有那种感觉,她说。闲聊了几句,她又开始自顾自出神。我捡起一片叶子,在手里把玩,一声不响陪她坐着。这样的经历不知不觉有了好多次。有时她会约我,有时她自己去,带一本书,考研的材料或小说,在树下独坐到天黑。约我去的时候,我就只陪她闲坐,不出声地玩玩手机,想想心事,偷瞄她一眼。她时常放下书,什么都不做,眯着眼,睫毛微抖,好半天一动不动,像在进行光合作用。有一回我不知怎么了,脑中一阵空白,趁她发呆,大着胆子握了她的手。她半天才回过神来,脸红了,但没有说什么。手冰凉得如同瓷器。我似乎从她的神情里获得了某种许可,便俯过身去吻她。她颤抖了一下,生硬地接受了。在一起后,我们依然常到匿园去。
陪她闲坐的时间,加起来应该很长了,没准有整整一天。有时我也陷入自己营造的玄想中。那几年我爱看庄子,半懂不懂地读叔本华,看了一堆志怪笔记,有点神秘主义倾向(现在也没脱离)。起初我很好奇一个人为何会对一座树池如此着迷,试着去理解她奇异的反应,不得其解。后来我想起一个重复多次的梦。我总是梦见自己行走在灰色的屋顶上,是老旧的平顶楼,连绵成片。我像饰演教父的德尼罗一样,从一栋楼跨向另一栋,一边小心地俯视街道上的人潮。与电影中的狂欢不同的是,我知道那些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