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刚刚迈进十五岁时候,早春个午后,母亲说:“太阳多好呀,咱们干吗不出去走走?有件事想得跟你说。”母亲这说时候已经猜到,那危
“w.g”中天,母亲从外面回来,对父亲说她在公共汽车上好像看见二姥姥。
“你肯定没看错?”母亲不回答。母亲洗菜,做饭,不时停下来呆想,说:“是她,没错儿是她。她肯定也看见,可她躲开。”
父亲沉吟会儿,安慰母亲:“她是好意,怕连累咱们。”
母亲叹息道:“唉,到底谁连累谁呢……”
那就是说,这之后不久二姥姥就死。
件非同寻常事。母亲于是也明白,有些事,不能再躲藏。
“啊,她是……嗯……”
不说话,不打断她。
“是你姥爷……姨太太。你知道,过去……这样事是有。”
和母亲目光又轻轻地碰下,这回是在离更近地方。唔,这就是母亲不再带去看她原因吧。
个人形空白
没见过应该叫他“姥爷”那个人。他死于出生前次“镇反”之中。
小时候偶尔听见他,听见“姥爷”这个词,觉得这个词后面相应地应该有个人。“他在哪儿?”“他已经死。”这个词于是相应地有个人形空白。时至今日,这空白中仍填画不出具体音容举止。因此听说他就像听说非洲,就像听说海底或宇宙黑洞,甚至就像听说死;他只是个概念,团无从接近虚缈飘动。
但这虚缈并不是无。就像风,风是什样子?是树摇动,云变幻,帽子被刮跑,或者眼睛让尘沙迷住……因而,姥爷直都在。任何事物都因言说而在,不过言说也可以是沉默。那人形空白中常常就是母亲沉默,是她躲闪目光和言谈中警惕,是奶奶救援似打岔,或者无奈中父亲谎言。那人形空白里必定藏着危险,否则为什它出现大家就都变得犹豫、沉闷,甚至惊慌?那危险,莫名但是确凿,童年也已感到它威胁,所以从不多问,听凭童年在那样种风中长大成中国人成熟。
但当有天,母亲郑重地对讲姥爷事,那风还是显得突然与猛烈。
“现在,她呢?”问。
“不知道。”母亲轻轻地摇头,叹气。
“也许她不愿意们再去看她,”母亲说,“不过这也好。”
母亲又说:“她应该嫁人。”
听不出“应该”二字是指必要,还是指可能。听不出母亲这句话是宽慰还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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