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长剑落地,强忍剥肤之痛,狼狈不堪间,被迫屈膝跪于那刚好半人多高的笼内,在这一整日来往不绝的视线中,咬牙守着他最后的,已然毫无意义的坚持——
“想要从里面出来,就发誓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会离开金楼。”尉迟慎站在笼外俯视着他道。
他不。
他一度绝望地想,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他被踏碎的尊严更是再不值一提,这十余载所秉持的信念也早已随着晏惊河的死而沉落谷底,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报仇不得,反而变得罪不可赦,这样的人生就到此为止又有何妨?
所以
依旧低应道,原因也并非其他,而是在那一刹那,他好似忽然明白,他与尉迟慎手上的宠物,根本毫无区别。
或者说,那些宠物尚且身不由己,而他努力想要重拾以往光鲜亮丽的自尊,殊不知在他踏入金楼的那一刻起,便不过是对方眼里自投罗网的乞丐。
他想乞讨尊严,这本身便是自相矛盾的谬论。
那便不如就借此将一切彻底碾踏,也好让他这一次能够真正的看清自己。
“……”像是对他的低应并没有丝毫惊讶,尉迟慎没再开口,薄冷的唇角微抿,转身离去。
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他方才的问话时,心下不由诧异他竟答应得干脆,却不待开口,只听尉迟慎又继续道。
“若你愿意,以后也可以再不伤害其他。”
“我当然——”
“我说的是,愿意换你来代替它们。”
“……”
晏琇自是不知他口中的代替是究竟为怎样一回事,直至三日后,尉迟慎平日与人议事的溯光阁内,出现了那一方精致的鸟笼。
——换你来代替它们。
原来就如尉迟慎所说,是专门为他打造的鸟笼。
不可否认的是,有一瞬间他是想要逃的,他后悔了,他承认自己说了大话,他做不到如此去代替它们。尤其积蓄满腹的怒火与悲愤也让他下意识地拔剑,欲与眼前这可怕的疯子拼个你死我活。
可那一杯早已饮下的逐尘酒,让他连一丝退路也没了。
待这一句骤然森冷的话音落下,头顶被流云遮挡的烈日倏然跃出,将眼前所隔的朦胧思绪悉数化开,偏却照在满是废墟的心间,只觉刺骨寒凉。
晏琇这才猛地意识到,自不量力的他有多么可笑。
他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乞人罢了,历经颠覆与屈辱,在此寻求庇护,竟仍妄想以他曾经那套所谓的仁义之说来揣度他人。
更忘了他所投靠之人是尉迟慎,在金楼这风谲云诡之地最不受宠却最令他人闻风丧胆的大少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