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如弹奏中琴弦绷紧将断的余韵。
店员的第一感受是,他似乎急需一杯滚烫的热水,抵消他体内源源不断的
宽大的帽沿下的面颊若隐若现,如冰刀削过的寒峰,苍白至几近透明。
店员发誓,这位客人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人中脸色最差的。
他犹如一缕无家可归的孤魂飘荡至面前,往外冒着的寒气升起白雾,额上滴落的水珠消失在深色宽大的卫衣里。
畏畏缩缩的身形萧然,店员闻着他浑身的酸臭酒气,逼迫而近的寒意零他不自然地打了个冷颤。
有一种冷,叫看着真冷。
自屋檐有序坠落的雨滴圆润如珠,被远处的路灯折射成微微闪着幽光的珠帘,闪电划破漆黑无垠的天际,光影短暂曲折绵长,刹那间的光亮稍纵即逝,伴随而来的雷声轰鸣,响彻凌晨寂静的夜里。
居民楼里几盏小灯如落单的孤星,被吓醒的婴儿哭啼不止,家人哄睡的歌谣低低吟唱,垃圾桶旁靠墙歇息的缩影要是还有力气一定会感叹一声。
——这久违的甜蜜噩梦。
躲在垃圾桶旁簸箕里的流浪猫,舔着湿漉漉的爪子,而后懒洋洋地伸着懒腰伏趴在地,瞳孔里反着绿莹莹的光里,有一单薄的背影在雨中慢行。
突兀的引擎声擦身飞过,溅起一地肮脏的泥水,落在吝啬幽光苍凉的孤影里。
问好都困在嘴里,见他单手撑在收银台上,弯腰曲背在寻找什么东西。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吗?”
客人不曾回应,许久从柜后起身,抬头露出歉意的笑容。
柜台后的店员愣住,太过苍白的容貌,以致于五官模糊成一团,叫人看不真切,唯有嘴角未擦净的点点殷红,像是樱唇沾染香甜的玫瑰酱。
涂佐柘摇摇晃晃地举起一个奇趣蛋和一盒水果糖,从口袋里掏出湿透的纸币放到他面前,浮起客气的笑容,缓缓道:“不好意思,我想喝一点热水,可不可以帮我加热?”
“欢迎光临。”
电子提示音迎接客人,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打着哈欠起身迎接客人,昏昏欲睡的眼里瞧着门口的光景。
站在门口的客人似一根被麻袋套住的竹竿,微风吹起麻袋的一角,空空落落的风从脱落的手袖灌满瘦弱的身体,冻得面目唇口满是纯白。
他拽紧门把手,鞋底在门口的纸板上来回摩擦,抖干净脚上的泥,雨伞放入一旁的桶里,捏紧卫衣的指尖泛白。
行走的步伐很慢,一瘸一拐地走过不到三米的距离,偶尔指尖会倏然松开,战栗颤抖地停顿在中央,手掌转而深深地掐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