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年轻阳光又帅气的脸庞,与面前的人根本无法联系在一起。
她不由得瞧多几眼,妄想病床上的先生能与合照上的阳光少年建立有效联系。
可他太瘦,这种瘦削不是身材或者体重上的变化,而是这具身体本应承住灵魂的重量已然消失,在他身上看不见一丝沾染灵魂的活气。
《罗生门》里面曾提及,人类太脆弱了,所以才撒谎。所以才对自己撒谎。
病床上的先生,好似在完美呈现这句话。
——爹地,我们不要爸爸了。
这几个字喊得声嘶力竭,一直在耳边重复。
被柔柔赶出病房的杜哲,双手轻轻贴在门上,目光从未离开过里面。汪希侧头望向他一向平直的眉头微皱,紧抿着唇瓣微颤,垂着头,任由眼眶中溢满的水珠沾湿长睫,一颗颗沿着脸颊滚落到下巴。
许久过后,他叹出若有若无的气息。
汪希知道杜哲有多宝贝这个女儿,自然也明白天真的孩童冒出的真实想法最是伤人。她难得皱紧眉头,默默地站在杜哲身边,望向病床上的父女。
他好像在骗自己还活着。她没来由地冒出这个想法。
她听过许多人讲述杜哲与前男友的那段往事。在白禹基的描述里,他是一名不择手段的穷小子,贪图富贵,玩弄他人感情,让杜叔叔入狱,又让杜哲身陷险境,汪叔叔提到他时,眼角眉梢上的不屑尽含嫌弃与厌恶。
她也曾讨厌过这位前男友,毕竟,他曾让杜哲如此难过。六年前在汪齐家中见到的第一面,便是杜哲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将自己锁在房门里,拒绝与任何人沟通。
杜哲躲在房间里十天十夜不曾出
自称钟点工的涂佐柘轻轻掩住柔柔的嘴唇,单薄的身躯牢牢抱住柔柔,极其温柔地左右摇晃,尖瘦的下巴抵住柔柔的肩膀,手背上贴着白色胶布,指尖轻柔拢住柔柔的头发,时不时地往她脸颊亲一口,在她耳边低语安慰。
笑起来时眉眼如弯月,汪希被他吸引住,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眼睛里会藏着小星星,不是小说里男主角中璀璨的浩瀚星辰,而是亮晶晶的小星,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光。
这位先生望向玻璃窗时试图坦然,敏锐的汪希仍捕捉到小心翼翼下的爱意,与她不经意对望时,又满含歉意与内疚,迅速低下头去不敢触碰。
汪希没想到这位先生便是杜哲大学时期的男朋友。
杜哲的钱包里有一张合照,她曾经无意中看过。他搂着杜哲的肩膀,捏着棒球帽下巴扬起,两片薄唇水润粉嫩咧开,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欢快,如雨后穿透层层厚重乌云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