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汤贞不知为什么,结巴了一下,“我公司发生了点事情,郭姐打电话叫我过去。”
周子轲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可能只有神经病才会半夜打工作电话把人叫醒。
阳台风冷,周子轲只穿单薄的睡衣,他高烧初愈,不能再受寒,汤贞半劝半推,带他回家。阳台门关上,帘子遮住了外面的星空。汤贞刚刚脱下羽绒服,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汤贞身体又是一僵。
又是这种大动物式的拥抱了。周子轲的头贴在汤贞脖子里。汤贞要去工作了,汤贞有那么多工作,而周子轲看起来只有汤贞。
汤贞在他身旁坐着,睡袍下摆搭在膝盖上,露出那白藕似的两条小腿。汤贞困极了,强打着精神:“我爸爸说,最好的故事都在梦里。”
周子轲看汤贞的脸,他说他不要故事,他要催眠曲。
“催眠曲?”汤贞迷迷糊糊问。他的头搭到了床头上。
然后周子轲听到了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从汤贞嘴里唱出来,像是儿歌,歌词也听不清楚,周子轲只听见了“月亮”“大河”“爸爸”“妈妈”“回家”几个词。
汤贞唱着唱着,没声音了。他给周子轲唱催眠曲,自己先睡着了。
台的椅子上,冷风吹拂他的脸,也没有把他彻底吹清醒。他只隐约记得周子轲问他,会不会讲睡前故事。汤贞困极了,便告诉他,最好的故事都在梦里。
周子轲掀开被子,后知后觉发现汤贞走了,身边没有人了。
怪不得睡觉时候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周子轲下了床,踩着属于他的拖鞋,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才过了走廊,他就在阳台门后面看见了汤贞睡袍外面包裹着羽绒服的背影。
周子轲会良心不安吗。
不会。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
汤贞听见身后有动静。
周子轲走进阳台,他穿着汤贞给他买的一身衣服,踩着汤贞给他挑的那双拖鞋,他看上去就像汤贞豢养的一只大动物。汤贞有时甚至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属于自己的。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周子轲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问汤贞。
与汤贞在一起的时候,这男孩子连“社会身份”都十分淡薄。
汤贞用一双满溢着同情的眼睛注视他,关怀他;汤贞不辞辛劳地为他做饭,煮牛奶,忙前忙后;汤贞身体瘦的,裹着柔软的睡袍,被周子轲用力抱在怀里,一动不动。汤贞问,你怎么了,小周。
汤贞还说:“我会陪着你的。”
为什么有汤贞这样的人。
周子轲朝汤贞走过去。他把阳台门推开了。
他睡前问汤贞,你会唱催眠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