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进不退,身上已经被鲜血染透,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鞑子的,也不知今夜死在这一杆银枪下的,会不会比当年更多。
十一年前,鞑挞几乎不费一兵一卒,轻易地便拿下了这座屹立北境的天下第一关。那一场冲天的烈火,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令鞑挞年轻一代的将领在面对这座被焚成焦土的城池之时,有着眼高过顶的傲慢。
草原上的部族惊奇的发现,当年能杀进王庭,将他们一路赶回到北海的铁甲军,已被风沙锈蚀,不堪一击。他们背后的中州小皇帝甚至拿不出足够的
鞑挞的弯刀还未出鞘,就在酣畅的睡梦中被捅穿了胸口,凌乱的马蹄踏碎了人的骨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长街之上的每一处都在厮杀,仓皇逃窜的鞑挞士兵,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无论他们躲到哪个角落里,下一刻,冰冷的刀锋总会不期而落。
冲锋的骑兵奔袭在这座城池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巷口,每一块青砖……
没有人比这支队伍更熟悉这座城池。
刀锋成了今夜鞑挞的噩梦。
,似离弦的箭,踏着夜风奔袭而入,锐不可当。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座城池里,厮杀和哀嚎响彻夜空。
震天的杀声里,数不清的铁骑冲入长街。
天门城破!
鲜血将冬夜的风雪染上了浓墨重彩的红色,整座城池都随着铁骑的冲锋而轰然震动,铁甲军如洪流席卷,疾速冲杀至整个战场。
萧亦然带头冲上城墙,他双手握着那一杆寒芒凛冽的银枪,在冲杀之间舞出如水银泻地似的寒光。
十一年前,他就是如此,率领一队铁甲军前来驰援天门关。
冲天的烈火已经从城内烧起来,整座城池静得犹如鬼魅,袁钊率队顶在千钧重的城门前断后,为他抗住了闸门巨石。他踏着满是鲜血的石阶冲杀而上,血水像溪水般汩汩流下,守城铁甲军的尸体躺在血泊里,无一例外地都被砍掉了左手……
十一年后,他又一次从这里,杀上了天门关的城墙。
萧亦然手里的银枪猛地前挥,挑穿了守军的胸膛,每一次长枪横扫劈挑,都能精准地收割鞑挞守军的性命。
数十年前,漠北军摧枯拉朽般的铁骑,就是以这样势不可挡的气势一路北上冲杀,将鞑挞十六部和整个金帐王庭都踩在了马蹄之下。
而这一夜,攻城的铁甲军再度唤醒了鞑挞沉眠已久的噩梦,鞑挞再度回忆起了那种久违了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铁甲不死。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动如雷震。
那是鞑挞守城军此生,听到最恐怖的声音,也是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