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说,“还能怎么写?老爷子也没什么财产要分配的,写了一篇长文,大概意思是说,生前未能尽夫责,死后要和亡妻葬在一起。”
“他想合葬,咱妈能愿意吗?”
母亲死的时候,葬在青龙山旁的湖景公墓。母亲多次说过,她百年之后要把她葬回上海,葬到姥姥姥爷身边,陪牢爹爹姆妈,她这辈子最开心就是做女孩子的时候。不过这种话完全没有可操作性,因此没人当真。故乡早就回不去了,谁又不是他乡之鬼?当时是我到德国的第三年,课业很重,
人。他们不相信我在德国过着几乎清教徒一般的生活。腐朽的资本主义声色犬马啊,怎么可能守身如玉?我跟他们讲德国人如何严谨、重视家庭,商店六点关门,礼拜天歇业,即便是大城市,到了晚上也冷冷清清,没多少像样的夜生活,我甚至提到自己定期去教堂,场面越说越尴尬,好像我是一个古板的教导主任,不但自己不玩,还不许他们玩。
罗胖子站在画前又咂摸了一番,然后在我给他泡的茶盅前坐下来,“我提醒你啊闵生,玩是玩,不要陷进去,搞什么艺术家的浪漫。”
“什么意思?”
“姐妹俩是美女没错儿,不过你不会真的对她们动感情了吧?”
“怎么可能,她们的年纪,好做我女儿了。”
“嗯,你有数就行。我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话糙一点,但是是真理。”
我笑笑,端起茶壶给他续水。他岔开话题,问了几句我女儿在国外念大学的情况。看我样子似有不平,摆摆手,又接回去说道,你太久没回来,都不熟悉国情了。这么跟你说吧,在贫困地区可能还确实有那种迫于生计不得不做皮肉生意的善良姑娘,但是在天上人间这种高档会所,里面全部是顶级的交际花,见多识广,每个月挣的比你还多,有的还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平面模特、二十八线小明星。但是,你相信我,那里所有人都是想挣快钱的虚荣女孩,你耍耍就好,别走心,千万不要相信什么卖身救母、卖身供弟弟读书之类的鬼故事。
父亲住院的时候,亦梅跟我负责轮流陪夜,瘦了一圈。亦梅是那种人,平时不声不响,但是关键的时候可以倚靠。我们俩坐在去二哥家的车上,每人手里抱了两箱死沉死沉的蓝莓。亦梅说,这次是你不对。
父亲看我来了,没吱声,抓起助步器,起身进了里屋。二哥见状,对我苦笑,悄悄声说,被你气着了,上次挂完电话,就写遗嘱呢。
我大吃一惊,老爸怎么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戏剧化,还写遗嘱,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