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馆借展了宋人摹本,从台北故宫博物院借了馆藏册页,从北京故宫博物院借展了有赵子昂题跋的卷子,再加上他们馆自藏的陆探微画卷,存世的《洛神赋》图卷聚齐了大半数。真迹本身已经存疑,摹本又似镜像,放在一起看的时候确实是很有意思的,像在玩找别扭的游戏,又像是在猜真假孙悟空。所谓“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神女无心一瞥,世间多少缱绻官司。
我心里打鼓,莫教授跟我一直存有芥蒂,他知道我怨恨他,他也从不提那事,今天为何主动挑起话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时间罐头带他频繁回忆起过去?我不想接茬,过去的疮疤,何必再去揭呢。
“画是我卖的,不过,我可把画卖了个好下家。”莫教授挡不住地要说,“当时的博物院不像现在,那时候管理很混乱。我们又只是地方性的博物馆,接连好几任馆长都不学无术,到了刘馆长,更是个欺上瞒下的家伙。就是他把馆里将近三分之一的字画都用赝品替换了,真品他自己拿出去偷偷交易。那年头,展览也少,藏品常年在库房里落灰喂虫子,没人管,林风眠、黄宾虹、张大千……卷轴一拿出来,扑簌簌往下掉粉,作孽啊。
“一开始他偷梁换柱,只拿近现代的字画下手,也是因为近现代的好仿,这倒罢了,后来不知怎么,猪油蒙了心了,海外有个实力很强的私人藏家,暗中接洽,点名要收《洛神赋》图卷,开了个很大的价钱。刘馆因为过手了太多东西都平安无事,也是有点托大,竟应承下来。
“我那时候年纪不算大,‘w.g’刚过去不久,我在博物馆也还是靠边站的状态,刘馆的事情无意之中被我发现,我就一直盯着。我想,这幅画太紧要了,我可千万不能让姓刘的得逞。”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是你拦截了国宝外流吧。”我出言相讥,老家伙大概是把自己臆想成民族英雄了。
“当然不是。”莫教授翻了我一个白眼,“姓刘的千算万算,没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顺着丫铺好的路子把画给卖了!哈,那可真是一波神操作!不过,我才不会卖给私人,我卖给了一个更值得的买家。”
“屁个更值得的买家。”我气得站起来,“你为了赚钱,把国宝拱手卖给了外国人!害得现在我们要看这幅画还得买张机票飞出国还不一定能看上。亏你还有脸说,你是博物馆专家,监守自盗这种事情,行业败类好不好?”
莫教授鼻子里出了一口冷气,不屑地说,“你跟你爸一样蠢。”
我气得差点把手中吃了一半的枇杷砸过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