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旧了,视野很好,推窗见海,晚上不拉窗帘,躺在床上就能看见海面上起伏的细小鳞光,深不可测,具体而微。大海只有在夜里才微微叹息,清晨的时候几乎是严厉的,一言不发。别墅里带厨房,可以自己开伙,太阳起来了之后,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转,他们俩就提个篮子去附近的市场买菜。宏声喜欢做饭,时常在外面应酬,挺贵的吃喝,心不定似的,总像没饱,回家还要自己下厨,煮一碗面,一丝不苟地切着葱花辣子,才能放松下来,消消停停嗞一口宽汤。
“以后退休了,就去你店里,给你打工。”他把碗端到她面前,她一向不太擅长做饭,没承想现在开了餐厅,一天三顿都有着落了。“粉是素的,搁了豆芽,汤就是荤汤,我拿蛤蜊吊的高汤。”
“没事儿,”她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香。”
“可惜没买到面,米粉还是差点意思,这大蒜也不行,要我说,海鲜米粉哪里比得上我们那儿的鸡蛋豆角打卤面。”他们两个算老乡,彼此的村庄只相隔四十公里,从味蕾到胃壁,都是一路的,渴一口热乎的面汤。这里菜场上各种古怪的香料被尊到了主菜地位,堆成小山,按斤大宗采购,两人不太有把握,最后也就只买了薄荷、香茅这几个常见款。小青柠对半切开,丢在茶里,她挺爱喝,他就不乐意,什么怪味道,酸里吧唧的,糟蹋了我的好茶。
活蹦鲜跳的大虾简单灼一下,蘸点酱汁就很好吃,他怕她只是客气说不碍,后来看她的吃相,好像确实也是没什么顾忌,不像在持戒,才放心下来,又去开了支酒。
净尘法师来大陆的那天,静姑婆让她去给法师送一件棉袍,是之前静姑婆自己缝的,絮了极好的丝棉,又轻又暖,静姑婆很虔诚,缝一针,念一声阿弥陀佛。但是静姑婆已经走不动了,阿晏跟净尘法师身边的弟子妙华法师联系了一下,带着衣服就去了,没想到一进去,房间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皈依仪式,六十多个信徒,屏息静气地立着那里。净尘法师是蜚声海内外的高僧大德,此刻端坐在椅子上,双目微晗,声音很小。听静姑婆说,法师年迈,这几年身体越发弱,不但患有严重的糖尿病,还做了心脏搭桥,眼睛也不太看得见了。
人们按照净尘法师的指示,跟随持颂,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行跪拜礼,低低的佛乐缭绕,信徒们朗声念诵,气氛庄严感人,她也随之喃喃,六十多号人齐刷刷地跪下去,她不能独自站着,于是也赶紧找个蒲团跪下,双手合十,跟着做完了全套。最后人们排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