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一前一后走,走完走廊。那走廊经了浩劫。我俩下扶手楼梯(梯毯失踪,梯肉裸露,货单乱散),穿过连廊(一只鸡惊飞着离开吊灯;班琅彩大花盆碎在半道上;几块冷却的牛粪沿路摊着,被
"好啊蛙,"那孩子蹲在墙角抱成一团,“我高兴。”
夜里,外头拼拼碰碰、长久地响着。有人哭。有人惨叫。有人砸木板。有马嘶鸣。鸟叫声此起彼伏,一直闹到后半夜。我趴下睡觉,迭亚高仍蹲着,守着我。第三天一睁眼,白石膏不见了。迭亚高显得疲劳,眼窝脸颊凹进去,脸上血痕不知何时已沉淀成疤。早饭吃麦皮。十点半左右,老陈敲门:“蛙即刻去红厅。”
又补一句:“即刻。”
迭亚高坚持让我换上正装。他替我裹上带滚边的黑纱丽。纯金锁链已经和它的女主人一起消失了好一阵,迭亚高就用一根晨衣系带做替补。那系带柔软轻薄,不会磨损我的皮肉。他一板一眼地给我套系带、打活结,到那时我才问出来:“是真的吗?”
“什么?”
墙角夜合花、笼中蜡嘴、那个没赶上船的植物猎人。迭亚高在二楼走廊迎面碰上豆皮亚弟,被一把抓住、听完大新闻、传染了马脸。
马脸迭亚高开门进来,把大新闻摆在地板中央。我俩静静看着它。它像极了一块白石膏,被下午三点的日光斜照着。
迭亚高率先一笑,似乎是想摆脱它。可它纹丝不动,未变大,未变小,也没有变得更软或更硬、更远或更近。我俩不知该拿它怎么办。迭亚高索性坐下。我俩就这么看着,迭亚高从左边,我从右边,直到时针下垂,窗外升起连绵哭声。
这回轮到我笑了一下:“怎么,他们在搞什么鬼?”
迭亚高一边咧嘴笑,一边把自己抱成一团。
"Ho死了。是真的吗?”
“是的蛙。”
“——是什么?”
“H。死了。是真的。有个渔民在割狗环沙底起出他的尸体。”
他望一眼照身大镜,从黄铜盆沾水抹额前头发。他头发又黑又鬟。
晚餐自动取消了。大夫仍然没有现身。迭亚高给我搞回一桶麦皮,"将就吃吧,”他说,“厨房已经空了。”
夜里我和白石膏睡在一起。第二天,不到六点,迭亚高就摸进来。“蛙,”他说,鬼鬼祟祟的,反身锁门,还移了一口大柜挡在门前。
“干什么?"我问。‘
他只说“这样比较好"。我俩在房里待了整日。其间他进出三次,伺候我吃、泡、排泄。大柜移来移去。我望出窗,植物园里静悄悄的。
我说:“奇了,我脑子里好像亮了。从未有过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