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花了很大力气才得以接受,像月亮这么小的一个星体竟能让整个欧洲陷入深深的黑暗。“空间是多么奇异啊,光学和透视的法则又是多么光怪陆离,最小的小孩只要一伸手,就能遮住太阳。”在寄给他弟弟,在汉堡当画师的阿尔弗雷德的一封信里,他曾这样写道。
为他赢得博士学位的那篇论文计算了卫星在它所环绕的行星的引力拉扯下会产生怎样的变形。在我们的月亮上,地球的质量会引发席卷其整个表面的潮汐,就类似于它在我们的海洋中引发的那种。只是说,月球上的潮汐是固态的,四米高的岩浪在月壳上蔓延着。而两个星体之间的引力让它们的旋转周期完美同步。由于月球自转和它绕地球公转所用的时间完全相同,它的其中一面总在我们的视野之外。自从人类诞生,我们就从未触及过那个暗面,直到一九五九年,苏联“月球3号”探测器才首次拍下了它的真容。
他在库夫纳天文台实习的那段日子里,猎户座肩部上方,御夫座的一个双星系统变成了新星。一连好几天,它都是天空中最亮的物体。这个双星系统里的那颗白矮星从很久以前就耗尽了燃料,一直休眠到了这会儿,可它突然就开始吸收起了它的伴星,那颗红巨星上的气体,继而在一次大爆炸中复生了。史瓦西观察了它三天三夜,一秒钟都没睡;了解星星灾难性的死亡,在他看来,关乎我们人类未来的生存:如果某颗星在我们的地球附近爆炸了,是可以摧毁我们的大气,灭绝所有生命的形式的。
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他成了全德国最年轻的大学教授,被任命为哥廷根大学天文台的台长,尽管他并没有履行任职的先决条件,皈依为基督徒。
一九〇五年,他到阿尔及利亚去看一次日全食,但他没有注意最大的曝光时间,弄伤了左眼的角膜。当取掉强迫他敷了几周的膏药时,他发现视野里有个两马克硬币大小的阴影,闭着眼都能看见。医生告诉他,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而他的朋友们都很担心,万一他以后瞎了,会对他的天文学家生涯造成怎样的冲击。面对这些,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他牺牲了一个眼睛,为的是看得更远,就跟奥丁一样。
那年,史瓦西就跟中邪了似的,发表的论文一篇接着一篇,仿佛要证明那场事故丝毫没有减弱他的能力。他分析了恒星中靠辐射实现的能量传输,研究了太阳大气的平衡,描述了星体速度的分布,提出了一个可以模拟辐射转移的机制。他的思维从这个问题跳跃到那个问题,连他自己都压不住那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