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么远,加诺威也能听见鲍姆先生和他妻子的谈话:“我老婆说她马上就要生了。”
加诺威回想着鲍姆说的那些话,这时,格尔达的面孔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看见了她的那双褐色眼睛,看起来既友善,又美丽。因为恐惧,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一点将早餐吐出来。他站在门口,举着手准备敲门,可突然间,他呆在了那里,感觉自己脖子周围的肌肉绷紧了。一时间,他感觉仿佛有一条条蛇要将他勒死。他知道,只有动起来,他才能获救:往前冲,别停下来,从死神的嘴里抢回战利品。可那些悲伤、沉重的情绪压得他迈不开步子。“我们都是军队里的战士,我们的敌人是死神。”他听见弟弟这么说道。他敲了敲门,不等回应便推门进了屋子。
门边的地板上堆着靴子和外套。煤油壁灯微弱的光,照亮了整个厨房,借着灯光,加诺威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正跪在炉子后面附近的一个木箱子旁。
“是你吗,格尔达?”他问道。见到她下了床,他感到很惊讶,可那个转身面向他的人并不是格尔达。他认出来那女人是玛格丽特·鲍姆。老妇人并没有起身跟他打招呼,而是指了指那个木箱子。
“我没办法把他给弄出来。”玛格丽特说,“他在发烧,可一旦我试着接近他,他就会尖叫起来,紧紧地抓着箱子边缘不松手。”加诺威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地看着那个笼罩在阴影中的箱子。他只能勉强看出来小男孩的轮廓。“这是哪个孩子?”他问。
“是雷。”她说,“男孩子中的老二。他不敢回他自己的床上去,因为他说人们都是在床上得病的,他怕自己也会这么死掉。我试着告诉他那不是真的,可他就是不听我的话。”
老妇人站了起来,看起来身体很僵硬:“他们都病了,加诺威医生,不止他一个。”
“那格尔达呢?”
她点点头:“羊水还没破,不过她已经准备好发力生孩子了。”
“你先去找她,我安顿好孩子们以后就过去。”他非常了解格尔达,知道得先把孩子们照顾好,她才会同意他来给她接生。他拿起玛格丽特刚才跪在身下的那张毯子,俯身把它盖在了男孩身上。他摸了摸男孩的额头,柔声对他说起话来,就像对野生动物一样。男孩抽泣着,有气无力地推开医生的手,可医生还是俯下身子,趁着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箱子边缘,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他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像是被敲击过的音叉一样。他无力地扭来扭去,想要挣脱,可他病得太重了。折腾了一会儿后,他咳嗽了起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