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三块两块抱回来。岁月静好,心情舒畅。我和朱玉兰配合默契,一点也不觉得这种劳动没意义。因为久不劳作,指尖很快磨痛了。可我很享受这种痛,私心里,会让我觉得跟朱玉兰近些。我确实疏离她太久了。朱玉兰说:“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我就是不停地干活干活干活。没有这些活计,我早就疯掉了。手里有活计,心里就踏实。我对自己说,你可别疯掉,疯掉会让人笑话。我从不看电视报纸,不跟人聊天,不说村里的事。谁的事我也不说。只要不干活,原先那些日子就会蹦到我的眼前,让我的脑子像车轮一样飞,心像擂鼓一样跳,眼花得看啥都是重影。可我看见你不一样,小魏,我原先就愿意跟你说话,现在还是这样。那天你走以后我跟李玉在说,十八年没见小魏了,见了面,那些过去的时光呼啦一下就回来了。就像没有中间那十八年一样。要是没有那十八年多好啊!”
我不抬头,我的脸上挂满了羞愧。
后来,我俩坐成了面对面,屁股底下都垫着砖头。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有虚头巴脑的想法,心底有保留,多少把朱玉兰当“钉子”看待。现在,过去的那种感觉回来了,她就是我的朋友、亲人、长辈。我也许帮不了她,但我愿意听她说说心里话。她说小奇死的时候,特别希望我能来。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来见她的时候她也这样说过。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她说只有你能帮他啊,小奇白死了!原来小奇救的是个外乡孩子,父母在葡萄园打工,出了这种事,孩子的父母不声不响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村里也只能不声不响掩埋了小奇,朱玉兰的意思是,哪怕给小奇写个报道呢,小奇也算救人,是义举啊!我的心骤然一凛,把自己烫得哆嗦了一下,应该说,朱玉兰的这点要求不过分,而且,我能办到。如果当初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我说啥也会来一趟小狼窝。
可是,我即便写了报道,又能如何呢!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涌,心中充满了苦涩。
朱玉兰絮絮说起那个冶炼厂,后来转包给了个人,因为拆迁,人家得了上千万的好处。“我不是看着人家得钱眼热,我是觉得那里面有小奇的血汗。如果当初我不是把小奇的钱投进那个破厂,房子早盖起来了,小奇也许就不是这样的命运,我现在也不用当钉子。你说是不是?”
我拍了拍她的膝盖,她总算提起了这一折。我让她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一共往里投了多少钱。她说了一个数目字,我吓了一跳。她说是当时家里所有的储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