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这些病灶上,还攀附着无数吸血肥大虫子。病灶越大,它们吸纳得越多,形成张从上到下、错综复杂利益网,阻碍血液循环,干扰营养吸收,并让各个器官缓慢衰竭。大明到中晚期,频频出现半身不遂迹象,资源调动不顺,对地方基层控制力空前虚弱,都是拜其所赐。
乃至当时有歌谣流传:“权门之利害如响,富室之贿赂通神,钝口夺于佞词,人民轻于酷吏。”
到这会儿,大明已经隐然有亡国之相。
更有甚者,任何摘除病灶企图,都会无疾而终,甚至被反噬。
比如在嘉靖十年,鄞县县令黄仁山和奉化县令陈镐,都曾经下决心在治下整顿黄册,严惩县中舞弊书手、算手等,结果“二令竟不能终黄册之事以去,而民之*且复故
慎,则赋役之派弗均,豪强得计,良弱受害。生民之凋疲,国计之亏缩,恒必由之,诚非细故。”
换句话说,黄册失灵,里甲制也会随之无效,当初朱元璋设计十甲轮值、均摊徭役,也沦为空谈。税赋徭役非但不会减轻,反而会加剧失衡。权贵、豪强、乡绅和贪,,g污吏运用各种手段,拼命把负担转嫁给普通百姓,甚至还要从中渔利。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这种恶果,其实早就有苗头。成化二年(1466年)八月,给事中丘弘就已经在奏疏里指出这种状况:
“官吏、里书乘造册而取民财,富豪*滑通贿赂以避重役。以下作上,以亡为存。殊不思民之贫富何常,丁之消长不。只凭籍册,漫定科差。孤寡老幼皆不免差,空闲人户亦令出银。故里之中,甲无户之闲,十年之内,人无岁之息。”
这个“十年之内,人无岁之息”,就是赋役不公平直接恶果。虽然此份奏疏是成化年,但随着时间推移,每况愈下。
杨芳在《赋役》里无限怀念洪武皇帝时代,说当年老百姓“年在官,九年在家,故其赋易供,而其民常逸”。可现在呢?各地官衙不时征派,今天正编,明天加编,巧立各种名目。他掰着指头数数,有纲银、办银、库字、夫甲、廪保、夫役、驿传、兵役、饷费等等,随随便便就举出十几种名目。
在这种疯狂掠夺转嫁之下,老百姓只剩下疲于奔命绝望,大明流民问题愈演愈烈,根源正在这里。
所以说,后湖黄册库混乱状况,并不仅仅意味着黄册制度出问题。它只是座冰山露出水面角,是大明身染重疾标志之。
黄册制度濒临崩溃,意味着病灶已遍布整个社会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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